为什么幼儿园陷入关停潮
近年来,我国出生人口规模一直缩减,已然是大势所趋。2016年实行“全面二孩”政策后,人口堆积效应在短期内释放完毕。
继2016年短暂的生育高峰后,从2017年起,全国出生人口持续下滑,从1723万人减至2022年的956万人,还不到20世纪90年代初期2000多万的新生人口的一半。
这意味着,从2017年起,全国每年的新生儿都比前一年减少了100万-200万,这些都是幼儿园“丢失的生源”。
根据《教育蓝皮书:中国教育发展报告(2019)》,2017年在园总人数为4600、14万人;按照出生人口变动趋势,从2021年开始,即使全国适龄幼儿全部入园,总在园人数也不会超过4500万人,学前教育会比预期更早迎来供需逆转的拐点。
低生育—少子化,犹如“釜底抽薪”,直接威胁到幼儿园的生死存亡。
新生儿的减少,最先冲击的就是作为“上游产业”存在的学前教育,“下游产业”包括了随着生命历程展开的小学、中学和大学教育体系,同样面临着不同层级教育需求萎缩的问题,一些小学、中学甚至大学,也早晚会面临招生难“难于上青天”的困局。
幼儿园何去何从
当下,更多面临生源危机的幼儿园想到的可行解决方案:办托班。
去年9月,王莉的幼儿园比往年少招了30人,空出来的一间教室,她决定用更小的孩子填满,于是新开了一个托班:主要招收2岁半~3岁的孩子。今年,如果招生人数进一步下降,王莉打算开更多托班,并考虑向更小年龄段延伸。托班收费不受政府指导价限制,每人每月是2700元,这笔“额外收入”就成了幼儿园当下的救命稻草。
在北京,多家受访幼儿园都称今年有办托班的计划。从全国近两年的情况看,生源减少后,幼儿园办托班自救是一种普遍做法。柳倩指出,上海幼儿园整体还没看到明显的招生难现象,因为上海政府很早就提倡幼儿园办托班,所以在市中心的一些地区,近几年由于产业、企业外迁而造成人口流向郊区,部分幼儿园发现小班招生不足后,立刻用托班填满,“于是现在都活得很好,其实上海本地托班的需求还是非常旺盛的”。
上海市教委的数据显示,到2022年底,已有超过50%的幼儿园开设托班,其中超过一半为公办园。全国大部分地区如北京、安徽、山东等地则从2022年开始探索幼托一体化试点。
“所以我觉得幼儿园未来不会在短期内大面积地坍塌,而是会渐进式萎缩。”王海英分析。她认为,未来幼儿园为了生存,办托班现象一定会非常普遍。在南京,目前很多普惠性民办园都在不断拓展托班,从一个班、两个班到三个班。随着3~6岁生源的不断减少,多出来的班额可能会先让给2~3岁,最终过渡到0~3岁,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,“到最后,普惠性民办园可能慢慢全转向0~3岁,公办园仍以3~6岁为主”。
幼儿园“一孩难求”意味着什么
这种变化对幼儿及家长而言,似乎是值得欣喜的事,因为供过于求,似乎意味着孩子入园不再难不再贵。以笔者所在小区幼儿园为例,八、九年前对每个孩子每月收费三四千元,而从民办园转为民办普惠园后,如今收费标准为每个孩子每月700多元。对幼儿家长来说,不仅不用为抢学位发愁,还有了更多的选择。这种喜人变化源于政策推动普惠性幼儿园覆盖率达到80%左右,扩大资源供给。
当幼儿入园不再难不再贵,无疑有助于提升学前三年毛入园率,使更多孩子享受到学前教育。而且,政策推动公办园在园幼儿占比达到50%,彰显出国家特别是公共财政在学前教育上的投入和担当。当然,这也对民办幼儿园直接形成竞争压力。在此情形下,部分民办普惠园为了生存向托育服务延伸,弥补了托育服务不足。
显而易见,在幼儿园数量增多而生源减少的情况下,“一孩难求”将促进各类幼儿园进入激烈竞争状态,只要这种竞争是良性的,将会提升我国学前教育总体质量,并且对提升适龄人口的生育意愿产生积极影响。
不过,在看到幼儿园“一孩难求”带来“喜讯”的同时,也要看到另一面。当一些省份民办、公办幼儿园均存在招生难的情况下,很可能造成部分学前教育资源闲置浪费。甚至,部分民办园(包括普惠性和非普惠性)很可能出现“关停潮”。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,在学前教育资源增加和配置上,尚未与新生人口增长做到精准匹配,造成一定程度的“过剩”。